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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万字更

王雪梅完全没想到, 自个儿一刻钟前出门, 家里还风平浪静,一刻钟后再回家,家里的战况就变得这么惨烈了。

李萍那叫一个凶残的哟,把杜振党挠的满脸是血, 杜振党也被挠的生出了火气,扯着李萍的头发就开始左右开弓地甩巴掌。

这哪里是夫妻啊, 仇人打架也不外乎这样凶狠了。

只是可怜了杜家宝和杜家贝兄妹俩,正好端端地睡午觉呢, 听见自家爸妈开始拌嘴,兄妹俩谁也没当回事, 毕竟李萍和杜振党时常拌嘴,又不是一次两次了,

可当杜振党给了李萍一巴掌之后,那‘pia’的一声, 直接就将杜家宝和杜家贝兄妹俩吓醒了,李萍本人也被打懵了。

接下来……战况就朝着愈演愈烈、甚至于渐渐崩坏的情况前进。

杜老太和杜老头本没打算插手夫妻俩屋子里的矛盾,可李萍的叫声一声高过一声,比杀年猪的时候听着还要凄惨, 生怕家仇外扬,

杜老太和杜老头只能硬着头皮来管。

“闹啥了?闹啥了?”

“夫妻俩之间, 有啥事不能好好说么?非要动手动脚?显摆自己力气大么?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 你俩怎么还闹出仇来了?”

见杜振党还提溜着李萍的头发不撒手, 杜老头过去就给了杜振党一巴掌, “老二,你怎么还犟上了?没听到我说的话么?”

杜振党气得够呛,恨恨地撒了手,蹲在地上就是长吁短叹。

家里出了这档子事,杜老头不可能插手去管儿媳,只能训斥杜振党,而杜老太看着杜家宝和杜家贝兄妹俩已经被吓得傻了一样,瑟瑟缩缩地蹲在炕头的角落里,抖得像筛子一样,没空管杜振党和李萍,先去安抚孙子孙女去了。

本以为这场架就这样拉开了,怎知李萍不甘心,她站在原地喘了几口粗气,突然就‘嗷’了一嗓子,鬼上身一样朝着杜振党又冲了过去,下手特狠,一伸一抓,杜振党脖子上就多了好几条血痕。

“杜振党,你敢打我!这日子没法儿过了!老娘给你生儿育女,哪里对不起你了?你敢打我,今天我就回娘家去,我娘家兄弟多,看整不死你!”

李萍哪怕不说这话,杜老太已经憋了一肚子火了,她心疼儿子啊!四个儿子的相貌都不错,在这村里算是一顶一的美男子了,被李萍给挠破相该怎么办?

如今听到李萍放狠话说她娘家兄弟多,还要整死杜振党,杜老太心里的火山瞬间就喷发了。

她操着小碎步疾走了几步,飞快地冲到李萍身边,咣咣两个大耳刮子就给李萍的脸上添了两个新手印。

“你说啥呢?你再说一遍?成天在那儿作天作地,我看到装作看不到,你现在还想干啥?还想整死老二?不说别的,就你娘家那些鳖孙,那些王八犊子,老娘一把手就能放倒五个,真当老杜家没人了?”

“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货色,又懒又馋,一肚子算计,真当自己是个什么好货?当初要不是老娘瞎了眼,怎么可能让你这个祸害进门?垃圾堆上刨出来都没人要的货色,真当自己是什么珍珠宝贝呢?”

“离了老杜家,还有哪家要你?既然不能好好过日子,那就趁早散了!我不讲究什么好聚好散,赶紧散了,别在老娘眼跟前添堵!老二要身板有身板,要相貌有相貌,怎么着还不能再娶一个?孩子你想要就都带走,我老杜家不缺孙子孙女,你要是不要,那老杜家也能养得起。”

李萍是真的鬼上身了,她狠起来连杜老太都挠,趁杜老太不注意,她挠了一绺杜老太的头发下来,还连皮带肉从杜老太脸上抠了一块下来,痛得杜老太五官都扭曲了。

王雪梅就在这个空档上进了门,她见杜老太同李萍打得正酣畅,杜老头有心帮杜老太但却没办法上手,杜振民也不能对嫂子动手,唯一能上手的杜振党却像是傻狍子一样蹲在地上抱头不动,王雪梅气得够呛,她冲杜振民喊,“振民,你赶紧去地头把大嫂和四弟妹喊回来,妈都被欺负成这样了,你还傻愣在那儿干什么?”

王雪梅平时不爱说话,但这并不代表她的战斗力低,她撸起袖子就冲进了混战中去,她倒是没有对李萍动手,只是用双臂把李萍的俩条胳膊一箍,然后就给杜老太提供了动手的安全空间。

杜老太被儿媳妇挠花了脸,老脸丢进,原先还想着压制李萍,现在李萍被王雪梅控制住,她却没那个力气了,一屁股坐在地上,不停地喘粗气。

杜振民骑车跑到地头,同朱春草和顾玄芝说了这事,朱春草和顾玄芝撇下农具就往家里跑,杜振民和杜振国以及杜家荣、杜家棉兄妹俩收拾了农具以及顾玄芝、王雪梅留在地头的水壶,也急匆匆地往家里赶。

朱春草同杜老太的关系是相当不错的,她听杜振民说李萍连婆婆都打,心里气得够呛,但又怕李萍发了疯也挠她,边跑边同顾玄芝说,“四弟妹,你身手利索,一会儿回家之后,先控制住那疯婆娘,别让她再动手,然后咱再想办法。”

“她要是只同振党动手,这件事说不准还能轻拿轻放地揭过,可她同咱妈动手了,这件事怕是麻烦得很,一会儿估摸着咱得去老李家一趟,让老李家的人把她给带回家去。往后甭管是与振党和好,还是俩人闹离婚,都得同老李家人掰扯清楚。”

“奶奶个腿儿的,地头的营生还没做呢,本来种豆子就种的晚了,现在还被她耽搁一下,真是糟心。”

顾玄芝只能同朱春草说,“没事儿,先把架给拉开,把李家人给喊来,之后该怎么掰扯,都有咱爸咱妈呢!咱白天不能种的话,晚上种,家里留一个人盯着,出了事情赶紧到地头通知,其它时间都能种地,差不了太多。”

朱春草叹气,“哎,真是糟心。”

从杜家到地头,慢慢悠悠地走,也就一刻钟的时间,要是撒开腿跑的话,五分钟就到了。

顾玄芝同朱春草赶回家,朱春草摇身一变,立马就从那个脾气软好说话的大嫂变成了凶悍的长嫂,她见杜老太脸上有伤,别的先没提,直接把杜振党给训了一通。

“老二,你就是这样做事的?看着你媳妇把咱妈脸都挠花了,你也不管管?有你这样当儿子的?咱爸和振民不能对你媳妇儿动手,但你也不能吗?你是手残了还是眼瘸了?看不到咱妈被你媳妇儿挠花了脸?”

杜老太坐在地上抽抽搭搭地抹泪,越想越委屈,她当儿媳妇儿的时候都没被婆婆挠过脸,现在从儿媳妇熬成了婆婆,却被儿媳妇给挠了,这真的是奇耻大辱,丢天下婆婆的脸啊!

朱春草点到为止地训了杜振党几句,替杜老太出了口恶气,然后就把语气缓和下来,问杜老太,“妈,你看咱这事儿该怎么办?需不需要同老李家说一声?”

杜老太用袖子擦去泪,“说!怎么不说?必须说!让他李大栓看看,这就是他老李家教出来的闺女?这丧门星一样的闺女,老杜家要不起!”

李萍被王雪梅箍着胳膊,依旧在那儿梗着脖子犟嘴,“去喊我爹来!让我爹给评评理!你老杜家生偏了心,不拿我当人看,还要我给你们老杜家做脸面?想什么呢?朱春草,你现在拿出当嫂子的架势了?之前怎么不团结妯娌了?老四家不就是能带你挣钱么,变得和哈巴狗一样,你下贱不下贱?”

顾玄芝:“”她闻到柠檬山与柠檬海的味道。

朱春草把李萍的话当成耳旁屁听,“老四家媳妇能带着我挣钱,还是挣大钱,怎么,你不高兴了?人家要学历有学历,要模样有模样,我就想上赶着讨好,怎么?碍着你事了?”

李萍像个疯婆子一样在那儿笑,“听听你这哈巴狗一样拍的马屁,你说她刚嫁进来的时候模样好,这话我还信,你看看她现在,种了半年地,就和土里头刨出来的山药蛋一样,又土又丑,你和我说她要模样有模样,真是笑死个人了!”

顾玄芝:“……”她长得像山药蛋?

她招谁惹谁了?

她都快被这件事情给整自闭了!

“大嫂,别废话了,咱喊人去!不和她在这儿胡搅蛮缠!”顾玄芝快刀斩乱麻,她一点都不想再听见那些扎心的话了。

杜老太晃晃悠悠地站稳,同朱春草和顾玄芝说,“你们妯娌俩去,把老李家的人都给喊过来,今天就把这丧门星一样的闺女给接回去,要是行的话,明儿就去办离婚!这样的儿媳妇我杜家要不起,这哪是儿媳妇啊,这是祖宗!这是祖宗!!!”

放了狠话,杜老太又转头去问杜振党,“老二,妈给你做主了,你说离婚不离婚?你要是同意离,那你俩就赶紧的!你要是不同意,那妈也没什么别的话好说,今天你就带着你媳妇孩子出门自个儿单过去,别在我眼跟前处着,这样的儿媳妇我要不起?老娘和婆娘之间选一个,你这儿做主吧!”

杜振党犹豫了,就在杜老太等的心凉的时候,他终于表了态,“妈,离!我离!反正这日子过不下去了,不离还能咋地?留着过年吗?”

朱春草与顾玄芝一人蹬上一个自行车,用了一盏茶的时间,骑到老李家门口,连门都没进,朱春草就扯着大嗓门把人给喊了出来,站在路边就开始宣扬老李家的闺女有多么多么不厚道,打了男人打婆婆,等李老头和李老太以及李家嫂子从院子里跑出来时,已经有好些人围着朱春草和顾玄芝问东问西了。

李老太急得满头冒汗,“哎,振国他媳妇儿,有事慢慢说,有事好好说,有事咱回屋子里说,别在街上吵啊,这不是平白叫人看了笑话去么?”

朱春草偏不遂李老太的愿,“你闺女都把我婆婆挠了一脸血,这事儿怎么个好好说?你教教我!你也是当婆婆的人,你要是被你儿媳妇挠花脸,你能好好说?至于被人看笑话,你老李家教出来的闺女都闹了这么大的笑话了,还怕被人看呢?”

朱春草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老李家的院门,继续开骂,“这哪是什么正经人家?基本的尊老爱幼都不懂,这是土匪人家啊!老李家是不是还有一个闺女没嫁出去,叫李茯对吧,要是有同老李家结亲这个想法的大娘婶子们都当心点,这样的儿媳妇咱要不起啊!咱都是端正板正的人家,哪里能要的起这种搅风弄雨的搅家精?”

人群中正好就有几个有意向同老李家说亲的婆子,听了朱春草这话,虽然没有完全信,但心里也犯了嘀咕,李萍和李茯姐妹俩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模样像,性格也像,万一李茯也和李萍一个德行,嫁进门后就拳打自家男人脚踢自家婆婆,那她们后半辈子该怎么过?

一个婆子当下就咬牙切齿地说,“这样的儿媳妇绝对不能要!”

李茯躲在院子里哭得不能自已,她听声音就知道这话是谁说的,正是她最中意的那个后生的亲妈啊!

她姐作天作地,凭啥牵连上她?她这都二十六了还没嫁,被她姐整出来的这破事一搅和,后半辈子是真的别想嫁了!

李老太拼命地想把这件事压下去,朱春草却想尽办法把这件事情给闹大,双方就仿佛拉锯扯锯一样,在门口叫喊了十来分钟,成功把李萍的恶名传遍四邻。

话说回来,朱春草还算是李老太的一个晚辈,被晚辈这样揪着痛点叫骂,李老太就和嗓子眼里塞了黄连一样,有苦说不出。

李萍娘家嫂子看不下去了,柔柔和和地拉住朱春草的胳膊,同朱春草说,“萍儿她大嫂,你也别动气,这大暑天的,万一把你给气中暑了,那该咋办?你放心,如果是萍儿的问题,我们肯定把人给接回来好好教训,但如果不是萍儿的问题,你们老杜家也得给咱老李家一个说法。毕竟老杜家是讲理的人家,你说对不?”

朱春草确实觉得有些口干舌燥,心里暗骂老李家不会做事,嘴上也消停了下来,“你说得对,老杜家是讲理的人家,不像老李家,究竟是怎么教闺女的?怎么就教出这样的祸害了?我活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听到儿媳妇同婆婆动手的?夫妻打架,本来就不该,吵吵几句,拌几句嘴,事情到这样就应该完事儿了,可那李萍倒好,把振党的那张脸都挠的没眼看了,那究竟是多深的仇?多大的怨!”

李老太觉得自己教出来的闺女不是这样的人,甚至她还怀疑朱春草是添油加醋地说了,当下便道:“萍儿她嫂子,咱先不谈这些了,我回去收拾一下,披件衣服,然后随你去走一趟。要是萍儿的问题,我亲自给你婆婆道歉去,闺女我们也会领回家来好好教训,如果不是萍儿的问题,你得给我们老李家道歉,你上门来这么一闹,让茯儿之后怎么嫁人?”

朱春草好不容易消下去的火气被李老太这一句话又给呛了起来,“要换衣服就赶紧的!你自己生的闺女,是个什么德行,你心里没点biiiiiiiii数?还让我给你老李家道歉呢,做什么白日大梦!身正不怕影子斜,如果你老李家的闺女真是好货,至于二十五六岁都嫁不出去么?”

朱春草一个拉长调的‘biiiiiiiii数’,就给李老太喷了一脸唾沫星子。

顾玄芝眼看李老太的脸憋得通红,大有一言不合就给她们妯娌俩表演一个现场晕厥的架势,连忙拉住朱春草,出声道:“群众的眼睛都是雪亮的,黑的白不了,白的也黑不了。”

“你觉得自己闺女不坏,那大可以去打听打听,地头的营生她做不做?家里的孩子她管不管?洗的衣服干净不干净?做完饭之后连个锅都不刷,旧饭痂子上面摞新饭痂子,这些都是别人能看见的。”

“至于更丢人的事情,我给你们老李家留个脸,就不再这儿往外捅了,你们可以自个儿去打听,问问你那宝贝闺女,昨天中午干啥了?丢不丢人!害不害臊!”

顾玄芝说话声音不大,但抛出来的信息量却不小,她那一长串的联排句比古代高官时写的状子都要押韵,说起来朗朗上口,把李萍在杜家的作风用简短的话描述了出来,还用那‘犹抱琵琶半遮面’的话吊起了吃瓜群众的好奇心。

她才不会用自己的嘴去说李萍做出来的那些丑事,但她要勾起吃瓜群众的探索欲来,让吃瓜群众主动去打听。

杜家又不是住在什么偏院的山脚旮旯里,左邻右舍都有人家,李萍昨儿中午那咿咿呀呀的叫声肯定有人听到了,经过那些人的嘴,指不定会添油加醋地说成什么样。

有那么一瞬间,顾玄芝觉得自个儿的心都黑了。

不过心黑也无所谓,甭管是土地爷的传承还是山神的传承,亦或者是河伯的传承,那都是正儿八经的道家传承,将就一个随心所欲做自己。

从李萍说她种了半年地之后,人变得像是土地里刨出来的山药蛋那一刻开始,顾玄芝就不准备给李萍留什么脸面了。

李老太回屋换了件衣裳,见李茯哭得把被单都哭湿了,心疼不已,安慰道:“茯儿,你别听外面那些风言风语,咱得相信你姐。就算你姐真的做了错事,那也和你没关系,你是你,你姐是你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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