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飞镜之前对于那个股票大厅的推测是对的, 现实又一次验证了她的思考方向。
正如同她此前判断的那样,这个股票大厅带给她的最大意义, 不是能靠着股票的走向曲线知道该什么时候购入,什么时候抛出,更不是能这样赚到多少钱。
她收获到的最珍贵的一笔资源,是股票走向背后所代表的信息。
就像是现在,云笙当她的面承认了自己在背后推手,云飞镜就明白了, 周氏股票上那一路跳水的数据终于从何而来。
而当云笙透露出要把周家给她的时候, 云飞镜便恍然大悟。
在那张股票图里,周氏的股票折现下跌了足足将近一个月。
然而在某天接近月尾的时候, 股票情况居然有一道明显上升的趋势, 就像是弹簧般的触底反弹。
云飞镜一直在思考这件事。
她想知道,这到底是有什么人在有意捞底,还是周氏做出了什么有力的,舆论上的回应。
而现在, 云飞镜清楚了恐怕两者都是。
捞底的人大概是云笙大舅,可能从把云飞镜接回云家那天开始,他就起了这个把周氏分一半给云飞镜的念头。这波操作对他来说,不过是左手传到右手。
至于舆论上的回应
看看之后的三天,周氏股票图一直都在有力的稳步缓慢上升,就可以知道,多半是有什么稳定人心的消息被放了出来。
既然舆论没有被云笙大舅压着,想必是两方在此之前, 就已经达成了某种意义上的平衡。
研究着自己眼前的股票曲线图,云飞镜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提前拿到了参考答案的考生。
有时候虽然当局者迷,然而对照着参考答案,却能够很清晰地一步步反推出整件事情的过程。
这个股票大厅,真的是一个不可小觑的利器。
华秘书又来陆续找过云飞镜几次,云飞镜拒绝的态度也始终都那么坚决。
她已经被提前剧透了结局的日期,因而对比起华秘书肉眼可见的日渐焦头烂额,她就越发显得冷静果断。
华秘书最后一次来找云飞镜的时候,眼下挂着两道深深的青黑。他皮肤干燥,嘴唇也泛着白皮,短短一个月里就已经老得不成样子。
在又一次被云飞镜断然拒绝以后,他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深深、深深地看了云飞镜一眼。
不是责怪和怨恨,只是提前看到尾声的绝望和疲惫。
“您”华秘书干涩地说,“您确实是周总的孩子。”
他凝视着云飞镜的脸,少女的面孔纯美青春,眉眼间带着盈盈的婉然,只有下巴上浅浅一道竖痕,能够证明她和周靖的血缘。
然而某种性格里根深蒂固的东西,是人一眼就能认出来的。
“您和周总年轻的时候非常相似。”
云飞镜怫然变色。她细眉拧紧,似乎听到这句话,就已经受到了某种难以忍受的冒犯。
华秘书却无心再解释了。
在他看来,周靖的这两个孩子,还真是都完美地结合了他和云婉的特点。
云飞镜继承了云婉的善良和固执,也继承了属于周靖的冷静、果断和一击必中的手腕。
周家父子对云飞镜曾经在学校里的生活了解,未必有亲自一件件事梳理过的华秘书清楚。
他知晓了在学校这个特殊的、半封闭式的小社会里发生的那些事,也就知道了云飞镜是怎么沉着而锋利的应对。
在华秘书看来,云飞镜更像是一个为自己所熟悉的、但是更有底线的周靖。
至于周海楼
他也真是一点都不挑地继承了周靖的一意孤行、自以为是,以及云婉的优柔寡断和没有识人之明。
唯一能让人感到欣慰地是,他的症状比他的父母都要轻。
半夜睡不着的时候,华秘书也忍不住要睁着眼睛想要是云飞镜和周海楼异位而处,是不是这件事就能有个更好的收尾
不用让云飞镜的寸步不让对上周靖的锋利,反而让周海楼以虚张声势的唬人模样,一头扎进周靖的歉窘里。
不过下一刻,华秘书就苦笑起来。
不可能的。
别说云飞镜根本不会在不明真相之前,就为了营造一种我是好哥哥的自我安慰而瞎给别人撑腰。
就是换个角度,假使云飞镜真是个飞扬跋扈、欺男恶女的大少,那以云飞镜的手腕,被她针对的周海楼,多半是活不到真相大白的时候的。
虽然平时张牙舞爪和周靖闹得欢腾,但周海楼骨子里,实际上是很软弱的。
就像是现在,像是即将发生的事情
华秘书既然始终都请不动云飞镜,云家看起来也没有任何因为姻亲之谊,主动伸手捞周靖一把的打算,那周海楼就只能自己上门去请求云笙。
其实现在虽然内忧外患齐下,但是股价的跌幅已经快要趋近于平稳。董事会的股东们虽然依旧步步紧逼,可周靖再怎么命短,也至少能支撑最后一段看时间。
周海楼如果想要入主周氏,没有比这再惊险的机会,却也没有比现在更合适的时机。
但周海楼怎么可能在这样大的压力下还一力坚持呢,他已经熬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