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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黄敬文略诧异道:“表妹,你挑好书了”

尤贞儿点头说:“不知道妙云表妹怎么样,心里放心不下,随便捡了几本打发时间的书就来了。”

黄敬文一笑,他就说尤贞儿挑书没这么快的,到底是做姐姐的,细腻体贴。

储归煜扫了一眼尤贞儿手里的书,还真是打发时间的书,但《笑林广记》这种书,她从前可从来不会看的,只怕是随手拿的,瞧都没多瞧一眼,至于是不是担心黄妙云……若是真的对黄妙云好,前世又怎么会毒害她。

黄敬言则转身亲热地告诉尤贞儿:“表姐,她没事儿,就是晕车。”

言辞之间,仿佛尤贞儿才是他亲姐,至于他自己的亲姐姐黄妙云,他连叫一句“姐姐”都不稀得叫。

尤贞儿秀眉轻皱了一下,问道:“怎么会晕车”

黄妙云从前不晕车的。

大夫从里面出来,解释说:“晕不晕车对每个人来说也不是一定的,有的人起初晕,后来习惯就好了,有的人起初不晕,突然开始晕车也是有的,不是大事儿,回去休息休息,吃两餐清淡的人就舒服了。”

黄妙云这种情况,药都不用吃的,她从里间里出来,脸颊烧红。

尤贞儿拉着黄妙云的手,笑道:“幸好没事儿,只是一会子又要坐车……”她望着大夫说:“劳您开些解晕提神的药。”

储归煜就站在黄妙云的身后,接着尤贞儿的话同大夫说道:“开好涂抹的药膏子,不要贴的,贴的难受。”

大夫一笑,赞道:“小娘子和郎君当真仔细,我这就去开叫药童拿涂抹的药膏子去。”

黄敬文则淡淡地道:“妙云,既然无事,你们快快回去吧,我们一会子还要回族学,倒不好送你回家。”

黄妙云点点头,她也想赶紧看了胡妈妈替姜心慈抓的药方,快快回家去。

大夫看完诊,又开了药,储归煜他们几个就出小间儿去了,胡妈妈还要替姜心慈抓药,尤贞儿和周妈妈也都先一步上马车去等。

黄妙云当然是牢牢地跟在胡妈妈身后,她走到药柜前面,巴巴儿地望。

胡妈妈有意藏着药方,没叫黄妙云瞧见,黄妙云只好挨个挨个地看去瞧,药童分别从哪个药屉子里抓药,有的药屉子老高,踮起脚尖才能勉强看得清楚上面贴的字,她抻脖子探脑袋,像没长翅膀的幼鸟,在鸟窝里探头探脑,嗷嗷待哺。

储归煜临出药铺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看到这一幕,嘴角翘起,又极力压下,他顺着黄妙云的视线往药柜子上看去,随后就跟黄敬文一起出去了。

黄敬言没出药铺,他也瞧见了黄妙云的举动,觉得滑稽,走过去粗鲁地扯了一下黄妙云的一绺头发,问她:“你这是想偷师学艺做女大夫吗在外面不能端庄一些吗”

正好胡妈妈去付银子,黄妙云一扭头,没有生气黄敬言扯她头发、指责她不端庄,她知道,言哥儿跟她一样,本性不坏,他连养的肉兔死了,都要哭上三天,是个很心软的孩子。

只是言哥儿年纪小,没有人好好教他,他才不会好好地表达感情。

黄妙云低头一本正经地问他:“言哥儿,你知道我在看什么吗”

黄敬言聪明,他道:“看母亲吃的药”

黄妙云问黄敬言:“那你知道母亲吃的什么药,得的什么病吗”

黄敬言愣了一下,茫然地摇摇头,姜心慈病的时候,他才三岁大,打他能记事就知道母亲病了,早就习以为常。

黄妙云没再问黄敬言了,只摸着脑袋默默数了一下几味药,又噘嘴嘟哝了一句:“都怪你扯我头发,害我疼得忘了是不是横三竖五那儿的药……”

黄敬言呆得没说话,他抿着小嘴盯着黄妙云瞧……他姐好像有点变了,换做以前的她,早该生气他扯她头发,不顾形象地跳脚了,这回却只顾着想母亲吃的药。

胡妈妈付了钱,和黄妙云一道出去,谁料储归煜他们还在外面等着跟她们告别,尤贞儿则坐在车里。

黄妙云走到马车旁边,跟黄敬文和储归煜行礼辞别,黄敬文没说什么,储归煜淡笑道:“怎么有柴胡味儿”

黄妙云好看的秀眉抬了一下,乍然想起来,横三竖五那里的一味药,就是柴胡!储归煜怎么知道!

她捏着袖口,连忙低头行了礼,道别,上车。

尤贞儿从马车里探身出去,笑着同储归煜道:“从药铺里出来,难免沾了些药味儿。二位表哥,我们回去了。”她笑容柔婉,又冲黄敬言温柔地说:“言哥儿,我们回家了,今儿天色还早,我还有时间做糕点,你下午要是回得早,到我那儿去吃些红豆糕。”

黄敬言最喜欢吃尤贞儿做的糕点,这会儿他心里却惦记着黄妙云说的话,胡乱地点了几下头,和尤贞儿道别,目送黄家的马车离开。

黄妙云在车上悄悄嗅了嗅自己身上,不确定柴胡味儿是不是她身上的……其实她都不知道柴胡是什么味儿的。

马车在街道行驶,黄妙云还是“晕车”,她依偎在胡妈妈怀里,闭上了眼,睫毛轻颤着,不禁暗暗问自己:她身上有柴胡味儿吗

尤贞儿也闭上了眼睛休息,她的眼珠子微微转动几下……今日她都没能跟储归煜提一句玉兰花的事。

书斋里,储归煜他们几个买书去了,加上族学其他的学生一起,书斋里很热闹,偶有人谈笑,黄敬言年岁小,但不是完全不懂事,被黄妙云那么一问,倒记挂上了姜心慈的病,有些魂不守舍的。

黄敬文买好了书,出书斋的时候,问黄敬言:“言哥儿,你怎么了”

黄敬言仰头看着黄敬文,悄声问他:“哥,你知道母亲得的什么病吗”

储归煜也出了书斋,他并没听到黄敬言的话,只是想着姜心慈若是去世了,黄妙云怕是要守孝三年,还会伤心欲绝,便趁着黄敬文身边没有什么人,才跟过来问:“敬文,你母亲病了许久,倒一直没听说得的什么病,怎么治了许多年都不见好”

黄敬文双腿灌铅一样,站在街上不知道行走,姜心慈病得太久,起初他知道一些母亲的病症是肝火郁积所致,拖到如今,他才发现自己竟不知道母亲具体得了什么病。

他像是挨了一个耳光,脸上火辣辣的。

储归煜瞧出黄敬文似乎不便回答,就没再问了,只道:“咱们先回族学里吧。”

黄敬文点了点头,黄敬言迈着小短腿跟上。

族学里的学生都买完了书从书斋里出去,穿绛红色衣裳的储崇煜这才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进了书斋,他却没进去多久,便空手出来了,他的背后,书斋店小二骂骂咧咧,十分不欢迎长期只看不买的顾客!

储崇煜也不知是听到还是没听到,自顾拖着脚步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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