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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番外三(上)

静影在树荫下打坐练功,调整内息两个周圈,见他只捞了两条红色小鱼,不由分说,摸了枚碎石,弹指击飞间,打中一条大草鱼。

“瞧我打了条大的够咱俩中午一顿”

徐晟啼笑皆非“静影,我捞鱼是想消磨时间,用来观赏。”

“我还以为你想吃鱼呢”

“放心,我不至于连抓个鱼都得靠你出手。”

徐晟时常琢磨不透,在静影心目中,他除了“好人”,是否还有其他优点。

他知她武功奇高,估计三个他加起来也未必打得过,可真到了让她鄙弃的境地

往日,徐晟在公务上事事打起十二分注意力,竭力摆出首辅之子的正经沉稳;在家中,他是徐家最宠溺的长孙,得空自会向祖父母和母亲、叔父撒娇。

可在妻子面前

他年纪比静影小,武功比静影弱,偏生她目下心智受损,直来直往且不善于思考,使他觉得自己既像是小弟,又像照顾她的兄长,也许更存有进退两难的夫妻情份,令人无所适从。

“我打伤那条鱼,惹你生气了”静影适时打断他的沉思。

“怎么会”徐晟笑而摇头,但玩耍闲心已消磨大半,“走吧咱们去瞅瞅库房有没有琉璃小瓶,把小鱼儿装起欣赏几日。”

静影遥看那条被她打得半死不活的鱼在水中浮浮沉沉,于心不忍“我去把鱼儿捞出来煮了,省得它在那儿等死”

她边说边施展轻功,掠至莲叶上,俯身一抄,将草鱼稳稳当当抓在手里,而后旋身飞回。

受伤的鱼儿活蹦乱跳,溅了二人一脸血腥水。

徐晟夺过来拍晕,丢给仆役送厨房处理,方和静影返回水边洗手洗脸。

静影取了帕子,温柔替他拭去脸上水滴,顺带抚平他的眉头“你近来愁眉不展,是遇上烦心事了我虽笨,但不至一无是处”

“天气热,火气大罢了。”

徐晟牵强一笑。

“你以前不这样”她眸子里潜藏忧虑,“是、是我做得不好,不配当你的妻子”

一瞬间,徐晟的心似被什么拧了一下。

自从静影迁离绣月居,没再担任祖母的女护卫后,母亲和府中的老嬷嬷轮流指点她的言行举止,以便让她尽快成为合格的徐少夫人。

知情者固然晓得她并非奴婢身份,但府里的其他下人却未必看透,说不定背后嚼舌根,或投来不屑目光,便足以让她惶恐。

徐晟知道,这对她很不公平。

倘若当时依照二叔的建议,直接让她和祝内卫凑对,情况将大不一样。

是徐晟舍不得让她落入他人之手,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以巧取的方式,掩饰豪夺本质,将她骗到手。

成婚后的静影软糯可爱,私下乖如小猫,好玩极了。

他只想多陪陪她。

“果真如此”静影等不到他的回答,杏眸隐泛泪光。

徐晟才惊觉自己忘了否认,慌忙搂住她“绝对不是我只是在想事情你别乱想”

静影被千叮万嘱过,在外时不可和丈夫当众搂抱亲密,惊羞之下,急急推开他。

徐晟猝不及防,内力又不如她,被她骤然一推,脚步错开,不慎踩中卵石,人便滑向溪流中

静影大惊,急忙探臂拉他却已然来不及。

夫妻双双跌进两尺余深的水中,狼狈至极。

“想谋杀亲夫么看我不教训你”

徐晟没想明白她为何无故乱推搡,遂半开玩笑,双手掬起水泼向她。

静影扭头避过,冲他吐了吐舌头,不留情面泼水还击。

水花四溅,鱼虾惊吓游开,两人如大孩子般肆意打闹,嬉笑着你追我赶,闹得浑身湿透。

笑颜如晴光照耀下的水花,闪耀光芒。

玩了一盏茶时分,他们后知后觉,夏日薄裳湿答答地黏附于彼此的曲线。

徐晟见仆役识趣躲得远,即刻抱起静影,冲回岸上,飞奔入小院浴室,以免被人瞧见不雅之态。

湿衣冷凉,摩挲的则是燎原温度。

狭小室内,无灯无烛。

蒙了白纸的窗户投入淡光,映照在静影细腻肌肤上,残留的水珠愈加衬托其雪白如玉。

过往多少个夜晚,徐晟都咬牙忍住没多看。

但此际,他的眼睛开始不受控制。

静影脱下湿裙,浑然未觉他的眼神燃点星火。

待见他一身湿袍,傻呆呆站着,她狐惑问道“你不难受吗”

“难受好难受”

徐晟喉结滚动,昂藏躯体竟有微不可察的颤意。

静影犹剩贴身小衣未褪,嘟囔道“那、那我帮你卸了”

说罢,挪步行至他跟前,顺手拽开深灰色的缎带。

“别”徐晟摁住她双手,“我受不了,会对你”

静影一愣“你是指练功吗”

徐晟艰涩开口“静影,其实那不能算练功,她们为便于你理解,才换了个说法。”

“她们都说,成亲后,人人都要”

徐晟耳根都红了“这话是没错,可是我”

“你不会还是不情愿”静影咬了咬下唇,“说好的,要助我回忆往事你终究不乐意”

“我乐意,我乐意之极但我只怕你”

话未说完,唇被她堵住。

静影踮起脚尖,昂首用力吻他,熟练撬开唇齿,缠绕舌尖。

凶悍且霸道。

良久,她撤退数寸,喘了口气,抬眸凝视他。

“别再说什么怕被讨厌的话如若我不搭理你,你给颗糖不就成了么”

徐晟体内热力翻涌,血脉贲张,心口起伏不定。

一咬牙,他反身将她抵在门板上,捧起她的脸,细细吻了下去。

那是他渴望已久且无可避免的责任。

唇与舌相依的刹那,他确认了一事无论她忆前尘或记今朝,他都将视她为至宝。

至于来日她清醒时,心属何人,并不重要。

他至少要予她选择的机会。

忘了相互拥吻多久,也忘了何时摒除障碍,低低一声惊呼后,双方有片晌沉静。

门板无端摇晃,咯吱声含混支离破碎的低喘与浅吟。

持续了一段时间,异响停歇,却在安抚细语中,迎接更急促更猛烈的碰撞。

厨房的草鱼早已烧好,但没人敢来催促。

只因,这一厢的鱼儿,正水中徜徉。

有过胶漆相投的黏缠,徐大公子和少夫人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夫妻。

可离开别院后,徐晟提心吊胆。

从祝内卫的实践可证,真如阮思彦所言,婚后快则一两月,慢则一两年,蛊毒自会解除。

对于徐晟来说,每一次云巅之乐,皆将他往忐忑深渊推进一步。

静影则迅速接纳新的亲昵,并乐在其中。

除了在夜里不知羞耻的夺取与许予,她一切如旧。

如旧听话,如旧乐观,如旧带一点憨,如旧黏在他身边。

徐晟心知肚明拥有极乐,就必须承担失去极乐的风险。

他想过找人倾诉,但长辈们显然并不是最佳对象。

而他的好哥们、即将成为他表妹夫的蓝豫立,正忙着为贺若家族的招婿比试而苦练,哪里有闲心管他的男儿心事

事实证明,人长大后,固有的成见与习惯,得慢慢放下;所有的酸甜苦辣,该独自承受。

他在担惊受怕和热切期待中来回交替,又试图尽情享受,予静影更深刻的欢悦与痴狂。

夏去秋来,他与她畅游山林,携手采摘满满一大篮子桂花。

她笨拙为他做了个小香囊;他则亲手煮糖,做了三盒香甜可口的桂花饴,颗颗精致。

就连毛头来抢,也只能得一颗,生气地说“大哥眼里只有大嫂”,扭头找父母哭诉。

有一回,徐晟外出执行任务,捡来一窝小狸猫,供静影养在院落中,免去她等他归家时的寂寞无聊。

在他早早出门当值的日子,她总是搓揉惺忪睡目,从背后紧紧抱住他,喃喃央求,让他多加小心,尽快回家。

他领口的白色缀缘偶尔会落下她的绯色唇脂,害他时不时被同僚嘲笑。

她是故意的。

他常暗自祈求,今生再无期盼,唯愿这短暂的温馨美好,能让她在醒后记得住他的一星半点好处,留一线相守的希望。

中秋清晨,天色未亮,徐晟猛地从睡梦中惊醒。

忆及今日值早班,他不情不愿从和暖被窝中动了动筋骨。

残灯欲灭未灭,柔和了静影难得好梦的睡颜。

她不及他祖母清丽绝俗,也不及他姑姑高贵明艳,却独有一份简单清纯。

睫毛纤长,秀眉无意间颦蹙。

唇上有干涸之意,令他生出要滋润一番的冲动。

于是,他不作犹豫地贴下,恰如先一夜的靡丽温存。

枕边人蓦地睁目,眼底尽是凌厉光华,惊得他呼吸一凝。

紧接着,一道浑厚且强劲的力度重重击在他右肩,将他连人带被直直甩出半丈以外。

纵然内力护体,彻骨疼痛亦教他忍不住“嘶”的一声。

目睹妻子凛然坐起、双手紧捂前襟的惊疑神色,徐晟心下一凉,瘫倒在地。

俊颜面如死灰,长眸微湿,上下牙齿下意识磕碰,久久说不出半字。

不论是祸是福,那一刻,终归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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