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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9章 毛老师,在吗?

毛胜男躲在公交站牌的后头,口腔里是薄荷味的口香糖,季燃和她一起靠着广告牌。

元宵节才过,挂在路灯上的大红灯笼还没有取下,淋了雨,吹了风,灯穗有些斑驳,毛胜男想了想,自己已经好久没有过这种阖家团圆的节日了。

季燃偏头看着毛胜男:“毛老师,你脸色看着不好。”

毛胜男低头,呢喃一句:“可能是太累了。”

季燃和毛胜男合作了一个月,见识过她拼命的样子,瞧过她英姿飒爽的样子,也看到过她冷漠不言语的样子。

倒是第一次,从毛胜男嘴里听到一个“累”字。

“我晕车,咱们走路回去吧。”毛胜男看着季燃,补充一句,“你陪我走回去。”

季燃翻了翻手机里的电子地图,递给毛胜男:“毛老师,走回去,有9.7公里……。”季燃内心:不如算了吧。

“挺好的,就当散步了。”毛胜男将背包带子拽紧了一些,弯腰将黑色马丁靴的鞋带系紧了,抬腿就走。

季燃只能跟着。

下班的高峰期,车水马龙,红绿灯像是一个大水闸,绿灯一亮,黑压压的人群如流水般从马路的这一头,倾泻到马路的另一头。

间或有牵着孩子的父母,或者接送孙子放学的老人,人群里,一高一矮,一老一少,紧紧牵着,谁也不敢撒开谁的手。

季燃看了有些羡慕,他的父亲很早就去世了,自己从上学起,就一直是一个人上学放学,妈妈闫语西工作忙,也照顾不了他。

而且干这个行当的,总是会惹不少仇家,闫语西为了保护季燃,在前几天治鬼管理局bbs爆出季燃的照片之前,都一直隐藏着季燃的身份。

“我很早就没有爸爸了。”季燃忍不住说道,“真是羡慕这些孩子。”

“谁不是呢。”毛胜男轻描淡写,“我也很早就没有父母了。”

季燃不再说话,也是,认识这么久,只见到毛胜男独来独往,也从来没有提到过自己的父母,季燃想到这儿,反而是有些心疼毛胜男了,一个女孩子,二十五岁,该是怎么过来的。

“你可别心疼我。”毛胜男转头,脸上挂着洒脱和肆意,“我一个人过得很好,”毛胜男低头,声音低了些,“真的过得很好。”

季燃原本是打定了主意,准备靠着自己两条大长腿,和毛胜男步行回家的。

到了下一个公交站,毛胜男找了一辆刷卡的共享单车,这年头,大家都是用智能手机的app扫码。

毛胜男没有,每次找这种老式的电桩共享单车,都要走很远的路。

“毛老师,明天咱们去哪里”

毛胜男单脚撑地,稳住单车,不假思索:“你不是还要去徐福最后入住的快捷酒店吗今天没去,明天肯定要去的,至于我,我明天要去找林焕。”

这一次,毛胜男已经有十足的把握,能让林焕说实话了。

一小时的骑行,到家。

客厅里的摆钟,指向了七点。

如果换了之前,她绝对不会这么早回家,肯定会带着季燃连夜赶去清水胡同的快捷酒店那儿,然后在凌晨的时候,给林焕打个电话见面的。

可现在的她,太累了。

连续十天,每天只睡两到三个小时,她需要好好休息。就算只要她一闭眼,都会做同一个噩梦,她也需要休息。

七点零一分的时候,毛胜男直接脱了厚厚的黑色羽绒服,和黑色的马丁靴,里头的卫衣没有脱,直接裹了被子瘫在床上,她的睡眠很浅,可好歹也算是睡着了。

外头,像是下了雨,淅淅沥沥的雨滴打在窗户上,像是催眠引梦的钟摆。

梦里。

毛胜男双脚一空,感觉掉入了一个大坑,胸口突然变得压抑,一伸手,才发觉指边的空气变成了粘液,整个人被困在一潭胶体中,她不敢张口,更不敢呼吸,她像是在琥珀里挣扎的昆虫,那样无助,距离死亡的距离,是那样的近。

忽而一下,柳暗花明。

她睁眼,一栋烂尾楼矗立在雨里,四周杂草丛生,罕有人迹,钢筋水泥常年暴晒,锈迹斑斑。

楼下,躺着一个女人的尸体,她穿着白色的职业衬衫,下身是过膝的黑色短裙,头朝下,头发遮盖住面庞,身下一摊血迹,血水像是有魂一样,顺着小土堆的沟壑一直往外淌,犹如疯长的野草,爬满了每一个缝隙,一直流淌到毛胜男的脚边。

毛胜男光着脚,那血迹绕着她的脚尖打着圈。她的脸庞也湿了一块,毛胜男摸了摸,那是她淌下的泪水。

“妈妈。”毛胜男开口想喊那个女人,“你醒来。”

顷刻,无数的空气灌进了她的嘴里,她再次陷入胶体中,不能动弹,远处的场景像是被逐渐推远的电影屏幕,毛胜男伸手想抓住,却一动也不能动。

叮咚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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