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信给他,叫他明里暗里都要多加提防些。”永阳长公主道:“姜正辅必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
“是。”
“北地的形势是愈发紧张了啊”永阳长公主感慨着撩开一侧车帘,望向深寒夜色:“不知那只猫儿如今在作何,本宫实在想她想得紧明日便进腊月了,没有她在一旁闹着,真真是连一丝热闹的年味儿都嗅不到了呢。”
“是啊,平时里衡娘子在时,偶觉得闹腾了些,这一走,便好似冷清了下来,日子都无趣许多。”嬷嬷道:“但殿下放心,衡姑娘如此聪慧敏锐定能早日平安回京的。”
永阳长公主轻轻点头。
“本宫也日夜盼着我的阿衡能早日平安回来”
腊八当日,营洲城内外冰雪未融,却也是个见了太阳的好天儿。
时值清晨,刺史府中,营洲刺史裴定正立于书架前拆开一封刚拿到的密信。
四下门窗紧闭,再无第二人在,裴定不敢大意地将信上内容逐字逐句细读了一番。
“吱呀”
门被推开的响声突然自背后传来,正凝神细思的裴定蓦地一惊,连忙就将那密信匆匆塞入袖中。
走进来的是一位少女。
“是双儿啊怎进来也不叫人通传一声儿”
“我同他们讲,是阿娘让我来的,他们便没敢提要通传啰。”裴无双走了进来,有些狐疑地打量着面色不太对的父亲:“阿爹,你该不会又做什么亏心事了吧难道又偷偷出去赌钱了”
“赌钱”裴定叹口气,摊手反问道:“你不妨先将爹的名字念上一念我如今哪里还敢去赌钱”
很久之前,他也是不信邪的,直到越输越多
“这倒也是。”
“你阿娘让你来寻我是为何事”裴定定下心神,在椅中坐了下来。
“今日我要随阿娘前去定北侯府拜访萧夫人,阿娘便使我来问,阿爹可有什么事或是话是需要她从中转达给侯府的”
阿娘说,定北侯任节度使之职,如今掌管着整个北地,阿爹身为营洲刺史,也归定北侯管辖,这种关系疏远了不成,走得太近了也不成男人们间的来往于明面上不好太频繁,交由后宅妇人之间相互传达反倒更妥当些。
“去侯府啊”裴定想了想,道:“既如此,便代我捎一封请柬罢,腊月廿八,恰要邀萧侯入府参宴”
裴无双便伸出手去:“请柬给我。”
腊月廿设宴是为庆阿爹寿辰,如此场合邀定北侯前来再正常不过但对方究竟会不会来,便不好说了。
“既是给萧侯爷的,理应我亲笔相邀才更显诚意双儿且等等。”裴定笑着来到书案后,丝毫不掩饰自己的谄媚之色。
裴无双显然习以为常,在一旁坐下吃茶等候。
“倒是来帮爹磨磨墨啊”裴定不满地看了眼女儿。
“您还是自己动手或喊小厮来吧,万一弄脏了手指,可极难洗呢,我待会儿还要去侯府作客的。”少女说着,一手端茶,另只手伸出打量着,看看手背手指,又翻过来看看手心,露出甚为满意的神色。
裴定瞧一眼,便立时戒备地道:“爹可先同你说明白了,去侯府可以,见那和尚不行”
“什么和尚呀,他又不曾剃度的,只是幼时在庙中长大罢了人家如今可是有官职在身的副将印将军”裴无双纠正之际,又幽幽叹了口气:“我倒想去见他呢,可又哪里见得着他成日躲着我,便如同老鼠躲猫一般”
裴定轻哼一声:“那说明他还有些自知之明,心知配不上我裴定的女儿。”
看着贼心不死的闺女,他苦口婆心道:“双儿啊,你何苦非要一门心思附在他的身上你看看你,要家世有家世,出门名门世家,要样貌么,也随了爹,出落得如此花容月貌爹只你这么一个女儿,将你养到这般大,可就指望着将来靠你攀龙附凤呢”
“您还真是我亲爹啊,如此丧失人性的话竟也说得出来”
见自家爹一脸慈爱笑容,裴无双也露出虚假笑意:“不过您且得好好考量考量,我这性子可做不来您手下的小傀儡,攀权附贵非我所擅,砸了您的饭碗前程那倒应当是极顺手之事”
裴定一脸希冀地看着女儿:“无妨,爹相信你总会成长的嘛。”
女孩子到底道行浅了,此时的表情多少有点怀疑人生:“您能否不要市侩得如此毫不遮掩哪怕是委婉一些呢”
“这话爹不爱听了,你我父女之间,有什么可见外的爹一向又不是那等虚伪之人。”裴定笑着道:“况且望女成凤,人之常情嘛。”
裴无双只觉得这话听来哪哪都不对味,一时却竟也无法反驳
“您还写不写请柬了不写我可走了当心阿娘等急了,回头挨骂的可还是您”
“写写,这就写”
裴无双拿着请柬离开书房之际,脸上已写满了愉悦之色。
总算又能去侯府了
至于自家阿爹方才说的那些糟心话只管说呗,反正她长这么大也没听过这见钱眼开的老头儿的话
定北侯府内,萧夫人正于屋内嗑着瓜子,翻看着手中的小册子,春卷站在她身后替她轻揉着肩,也受不住诱惑探着脑袋去瞧那册子上的字。
“这段儿写得好”萧夫人笑得眼睛都要没了,捏着一粒瓜子儿指着其上一段,道:“传神又贴合”
“嗯嗯嗯”春卷两眼放光点头如捣蒜,亦是满脸陶醉。
主仆二人这厢对着本册子嗑生嗑死之际,绿蜡走了进来通传。
“不是要紧事就晚些再说,别耽误我办正事”萧夫人笑着又翻一页,无暇理会。
看着“玩物丧志”的夫人,绿蜡似认真想了想:“倒不算要紧,不过是吉画师前来同夫人请安罢了那,婢子这便叫人回去”
阿衡来了
萧夫人立时变了副脸色,嗔了绿蜡一眼:“你这丫头是傻的不成外头那般冷,还不快将人请进来”
正主儿都来了,她还看得什么册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