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纯阳”姜杉竭力后退,不让匕首再前进半分,那把坚实的圈椅在两位绝世高手的交手中瞬间便四分五裂开来。姜杉直到退至一丈后的墙边,脚抵坚墙,这才靠雄浑的内力抵住了对方的刺击。对方一出手,姜杉便认定了“明阳”真正的身份。
“快来”看着匕首一分分离开姜杉的胸口,内力比拼中渐渐不支的“明阳”艰难吐出二字。
其实不用提醒,冲叶此时已经飞扑过来,狠狠一脚踹向匕首尾端,那一脚几乎拼尽了冲叶全身之力
只听“轰”地一声巨响,姜杉身后逾尺厚的坚墙被撞出一个大洞,整个人也随着砖石飞出屋外,然后一道金光闪过,“明阳”和冲叶亦倒飞出去,双双吐血倒地不起。
“师伯,捅死那畜生了吗”冲叶挣扎着想要起身,但撑了一把仍是无力地倒了下去,狂吐出一大口血来。
“明阳”看上去更加萎顿不堪,道:“没看清,应该死了吧。”
“你们去死吧”刚刚被冲叶击飞出去的邹锦鳞此时已掠回书房中,一蓬丧门针突然向两人射去
“下面见。”
“嗯,下面见。”
明阳、冲叶自知死期已至,互相一笑,静待死神到来。
却见又是闪过一道金光,那蓬丧门针竟在快要射中二人时全都向东西两侧飞去,射中墙壁后“叮叮叮叮”地响个不停。
“你到金光境了”呕血中的“明阳”真人眼看着姜杉从墙洞中走入,没有丝毫被其救下的喜悦,反而感觉到无比的绝望。
“真的明阳人呢”姜杉一边封住胸口穴道,拔出刺入身体约一寸的匕首,一边如野兽般嘶吼着问道。
“被我清理门户了,一起见阎王的还有你插在峨嵋派的三个武察司钉子”“明阳”的声音变得更加苍老起来,顺手除去脸上面皮后,露出一张仙风道骨的脸来,白眉白须,只有嘴角满是深红的血迹,正是峨嵋掌门人纯阳真人。
“这件事极为隐秘,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姜杉找了把椅子坐下,心中有些不解,朝廷中知道明阳道人投靠自己的人绝对不超过三个。
“废话,当然是我通知大师伯的,明阳见利忘义、狼子野心,勾结你这个畜生,死有余辜”冲叶道长惨笑道。
“你这个背信弃义、欺师灭主的小人陛下,求您把冲叶交给我吧”邹锦鳞气道,冲叶曾经当着自己的面,答应暗算纯阳掌门,然后自己取而代之,自己还曾因此向姜杉邀功。
“哼哼,若不是为了得到这个刺杀畜生的机会,你这条走狗三个月前就没命了”冲叶冷笑道。
“朕到底哪里得罪你们了一年里给峨嵋的银子都抵得上一座府衙了,好好答话,朕可以给你们留条全尸。”姜杉知道,自己撞出墙外时攻出的那招,用上了九重北邙神功,两人显然是救不活了。
“你在蜀地征用数十万劳力,强征的粮草何止百万石,害得锦城以西十室九空、民不聊生这种盘剥民脂而来的银子,我峨嵋拿着恶心”纯阳真人怒道。
“那你呢为何如此恨朕”姜杉明显感觉冲叶更恨自己。
“姜杉,苗师妹当年既然已经跟定了你,也不要什么名分,你为何不能娶她为妾为何要怂恿她杀人灭口又为何救出她之后,让她去干那些杀人越货的勾当她至死也不愿供出你这个幕后主谋,而你,你却只是将她当成了杀人工具你不是畜生,又有谁是”冲叶不顾口中血流不止,越说越气。
“原来如此,苗金花说有人缠着她,想必就是你吧。哼哼,我那时是被猜忌的太子,再犯一丁半点的错就永无翻身之日了,一个乡野民女、下等道姑怎配入我东宫当叱咤江湖的双尾蝎有什么不好”姜杉冷笑起来,目光中泛起令人不寒而栗的阴狠之色。
姜杉的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不堪回首的一幕,那时身为太子的自己屈辱地跪倒在杨征脚下,任由他打骂却不敢还手还口,忠诚得就像是一条狗
为了不让杨征将自己使峨嵋道姑怀孕之事汇报给姜琮,自己不得不又向杨征下跪了两次,发出了痛改前非的毒誓,这才换来冷冷的“下不为例”四字。
所幸数月后,巧妙地让苗金花流下婴儿,再逃出山门,总算化解了一场可能失去东宫的危机,但对杨征的恨,却开始如洪水般积蓄起来
“都扔出去喂狼,没事别来烦朕了”虽然还只是上午,但姜杉忽然觉得十分疲惫,那股忍不住要杀人的冲动再次袭来。
“要不要再问问其他峨嵋弟子到哪了”邹锦鳞小心翼翼地问道,然后发现姜杉正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向自己,顿时吓得跪了下来。
“随你便,反正所有峨嵋弟子,全都格杀勿论”
“遵旨”邹锦鳞直有种死里逃生的感觉。
“哈哈哈,姜杉,小心你自己的脑袋吧大师伯,我先走一步了”冲叶言毕耗尽最后一点真气,自断心脉而亡。剩下的峨嵋弟子此时多半已经到了昆仑山,得知葛天衡失利的消息后,冲叶并不担心门下弟子的安危。
“好样的,师伯来了。”纯阳其实已经油尽灯枯,只是心意一动,便溘然长逝。
邹锦鳞忍住伤痛,叫来早就赶至殿外的锦衣卫,将前后两代峨嵋掌门扔至西宁城外。
几次大战之后,城外的黄沙中不知埋了多少枯骨,狂风一过,便常有碎骨吹至墙角,而此时,漫漫黄沙中,又多了两具曾经笑傲金顶的侠骨
赫连清风才安生了不到半个时辰,又被来自洛阳的军报惊扰到了,从十天前的易县失守开始,定州失守、呼沱河失守,这次是云梦山失利,三万大军全军覆没区区东周七千骑正直奔洛阳而去
“来人”寝殿中传来姜杉狂暴的吼叫,门外的太监不得不硬着头皮迅速冲了进去,上一个被杀的太监,就是因为心中害怕走得慢了,被姜杉一脚给踹死的。
“传令下去,全军撤退,御林军随我先回洛阳。”这次姜杉没有杀人,语气中除了怨毒,更多的却是无奈。
短短数日之间,邯郸城中挤进十万大军既有自冀南军营中火速来援的五万人,也有一路从冀北、冀中败退下来的“溃兵”。其中大部分甚至还称不上溃兵,东周军离着数百里就开始没命地往南逃,那些人被萧蓟雄一骨脑地收到了邯郸。
邯郸城是萧家的大本营,里面有二十余年积累起来的财富,那些从各地钱庄连夜转运来的银子也都堆在了邯郸,所以萧蓟雄面对太子增援洛阳的急令、皇帝阻敌于河北的圣旨都视而不见,只是希望用堆积起来的人数拼死守住邯郸城萧蓟雄也第一次有了与邯郸城共存亡的决心
莫德正与灵潭带着两千骑仓皇逃向洛阳时,曾力求萧蓟雄派人增援洛阳,因为对方的目标不是邯郸,有五万人防守足以让贺齐舟绕道。
但萧蓟雄仍是无动于衷,只是假惺惺地将黄河北岸的两千漕运兵派往洛阳,那些水兵的战力甚至还不及最普通的步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