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打入敌人内部并且为薛文的失踪找到了完美的理由,也成功度过了昨晚找到了对苏家不轨的恶灵的行动规则,以自身为筹码的离间计正要展开。
这一切看起来都那么充满希望。
可今天天亮之后,苏长秀就被下人叫醒来面对苏府大厦坍塌这个噩耗。
一切来得太突然,与昨晚反差过大以致于她完全不能接受。她所做的一切就好像是一个五彩斑斓的泡沫,在前一刻还在她心里闪烁着迷幻诱人的色泽。
与兄长相互配合驱除商会豺狼让苏府再次振兴的场景在苏长秀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预演,她甚至能想象到自己兄长看到那一幕所露出的震惊与欣喜,还有那股以其为荣耀而升起的脸颊上太过兴奋的红晕。
今天,这个梦幻般的泡沫碎了。
到得这一刻,苏长秀看到的不是眼前的混乱,精神恍惚的她隐约看到的是昨天被束缚在半空,那圆睁浸满血色的暴烈双眼瞪入她的心底。
她现在才读懂那道与敌偕亡的眼神,那份无与伦比的暴烈。
苏府完了。
这种难以正面接受的认知一直在苏长秀的脑海里回荡,她痛苦地蹲下,双手抱紧自己的头,口中发出无意义的哀嚎。
声音在秋日的风里呜咽。
当死亡人数超过大众平民的心理承受极限,混乱就已经无法挽回。毫无疑问,造成这一切的凶手比昨晚出现的那只白影恶灵要凶残得多,屠戮效率也无法相比。
苏府还留存的仆从已经陆续逃离,温言良与苏恩对视一眼,皆是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探询神色。其他人可以走,他们可是被梦境副本限定要在苏府呆到九月十五日凌晨的。
如果此时心狠手辣绝情一点,就应该像一块大石头一样直接堵在苏府大门出口处,强硬地拦下他们来把这些仆从下人当作诱饵,试探出那些诡异存在的行动规律。
迎着温言良探询协商的目光,苏恩不着痕迹地瞥了眼旁边抿紧嘴唇静静站立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柳尘风,然后缓缓摇了摇头。
男人女相身材矮小皮肤白皙的温言良读懂了苏恩的意思,眸光一闪,一直藏在袖间的手也终于露了出来,向四处走动似要检索查看有没有什么遗留的线索。
在第一次他提议要在第一时间火烧苏府的时候,温言良就试探出了几人的立场。
若是此时场上站立的那个没脑子的薛文,他绝对会立即出手将所有人都拦住,挑断其手筋让这些人像牲口一样作为诱饵去勾引未知的诡异,或是以此当作人口消耗品来拖延自己被诡异锁定为猎物的时间。
然而对于在开始时就明确表露出拒绝意见的柳尘风,温言良早就试探出了对方的立场,这个白袍华服的人心中有对所谓仁义礼法的坚守,绝不会同意他那样做。
既然自己联合的队友有所顾忌,那也没必要一个人硬上,毕竟从大块头薛文的忌惮与不自觉的退缩中,温言良对于柳尘风的战力也有了一定的估计。
而这边看得对方这副俨然放弃心中打算的姿态,苏恩心里也莫名陡然一轻,整具身体下意识绷紧的肌肉也放松下来。
站在原地的柳尘风看着这破败模样的苏府,轻轻叹了口气,弯腰拉起苏长秀向苏府大门走去。这里已经彻底沦为他们和恶灵的战场,柳尘风想先把她送走,免得再殃及无辜。
平心而论,他还是很怜惜手中的这个小女孩的,在这一刻尤其如此。他从对方的无助脆弱上看到了自己曾经的影子,并且隐隐察觉到对方和他有相似的气质。
然而还未走到大门,柳尘风心头就萦绕起一股被锁定的危机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