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还有暗卫一路跟着保护苏绾。可这南康城她们第一次来,进城还没到一个时辰就有人找,分明是专程等着她来。
“去了不就知道了。”苏绾好笑看她,“不会有事,人家真要做什么就不会递帖子。”
秋霜想想也是,披上大氅跟着她一块下楼。
天香园离客栈不远,南康城夜里不宵禁,运河上不时有小船划过,热闹不已。
苏绾带着秋霜进了天香园,小二像是知道她的身份一般,客气领她们进去。
穿过前门的戏楼,进入后边给贵客准备的专门的戏园子,挂满灯笼的戏台子出现眼前。
苏绾漫不经心的看了一圈,见看戏的席位上有道身影,微微挑了下眉,落落大方地走过去。
男人听到动静起身相迎,“南康巡抚窦世忠见过苏姑娘。”
南康巡抚苏绾诧异了下,礼貌福身,“民女见过巡抚大人。”
“姑娘不必与我客套,我与张奉如张大人是同榜进士,此番调任乃是他与户部尚书、吏部尚书举荐的结果。”窦世忠示意她坐下,“本官有一事要姑娘相帮,此事若成,南康府的甘蔗收购只给你一人。”
早在江州知县被撤,张奉如便给他传信,让他尽早处理好平崇政务,等待升职调任。
张奉如在信中说,若是江州的问题解决,这姑娘就会去兴南最后到南康。
自己想在南康尽快打开局面,与她合作最为理想。
他到了南康才知张奉如此话何意。
南康府是南境最富庶的地方,宗亲世族的封地都聚集于此,各家的势力都很庞大。
他这巡抚到任,屁股没坐热就吃了个闷亏。
宁国公给他安排了接风宴,他未有参加,隔日百姓就在传他收了其他宗亲的好处,说得有鼻子有眼。
不仅如此,牵涉到上任巡抚案子的宁国公府子弟,竟莫名其妙死在牢里。
这两天,宁国公府的护院堵着府衙大门,要他给说法。
租田政策别说执行,他连大门都出不去。
“大人想要民女帮什么忙。”苏绾听他提起张奉如,隐约猜到他找上自己的原因。
窦世忠笑笑,把到任后发生的事,所牵涉到的利益关系简单说了一遍,意有所随,“南康府的良田大多在宗亲世族手里,还不许农户种自己的田。本官希望姑娘来当这把剑,破开这些人的打压。”
他说完,又把甘蔗收割的情况说了下,耐心等她琢磨。
砂糖生意是宁国公家里在管,上任巡抚徇私舞弊勾结驻军私自拥兵被撤,牵涉到了宁国公府上的三个后辈。
榨糖作坊被查抄罚没归官府所有,被抓的三个人死了俩,宁国公府非要他给个说法才罢休。
他私下让人打听了下,宁国公府的意思是要回榨糖作坊,剩下那人也要放。
原本有意要接榨糖作坊的商贩,这两天都已打道回府。
两件事他必须处理好,奈何自己手边无人,她的到来恰恰好。
“大人是希望民女买下榨糖作坊,以此激怒他们做出更过激之事,一次到位将他们彻底压下去。”苏绾抬眼看他。
这种给新上司上眼药立威的事,不鲜见。
“确实如此。”窦世忠脸上多了几分笑意,“奉如与我说,姑娘非寻常人,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升职调令来得匆忙,他刚处理完平崇的政务交接都没做就上路赶来。
他已想好解决的法子,就缺一个点火的人。
来南康府收砂糖的商贩没一个愿意帮忙,都怕惹上麻烦。
如今的宗亲世族已没了贵籍,还想像之前那样,高高在上等着他上门拜访,屈服于他们的打压,那便错了。
南康府是南境的重中之重,张奉如和两位尚书的举荐他过来,可不是让他来此享福的。
“大人不必抬高民女,这事好办。”苏绾端起茶杯喝了口又说,“大人如此费心思请我来看戏,我不能负了大人的好意。”
新官上任三把火,确实得好好整治下那些宗亲世族。
“多谢姑娘爽快。”窦世忠略诧异,“你且等着作坊开榨便好,最多三日便足矣。为了安全起见,还请姑娘住到府衙的厢房。”
“我明日便搬去府衙。”苏绾含笑点头,“身边的婢女借你三日。”
府衙的官兵里估计有不少宁国公府的人,让秋霜去给这些人上上课,打一顿还不听就打两顿。
窦世忠大笑,“姑娘爽快,等事情办妥你我再叙。”
苏绾起身行礼告辞,带着秋霜先出去。
窦世忠坐了会,精神十足地返回府衙。
隔天一早,苏绾从府衙后门进去,住到府衙后院的厢房。
南康府新的公告贴出,境内十六家榨糖作坊全部售卖给她,已收割了甘蔗的农户可将甘蔗运到作坊售卖。
秋霜陪她吃过早饭,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姑娘等着,我去活动手脚。”
苏绾好笑点头。
不多时,照顾她的婢女便来传消息,秋霜把官兵校尉打了,把官兵打了,还把府衙的账房打了。
苏绾安静看书,顺便听婢女跟弹幕一样给她传外面的消息。
有了秋霜配合窦世忠整治府衙的官兵,一天时间所有官兵服服帖帖,开始配合衙役抓捕宁国公府的护院和府兵。
闹腾了三天,来闹事的宁国公府护院和府兵,被抓了将近三百人。
整个南康府的百姓,都知道宁国公府吃了大亏。原本想趁乱抢了榨糖作坊的宗亲,也都及时收手观望。
第四天一早,苏绾和窦世忠签订契约书,办好房契地契更名,大摇大摆地带着秋霜去作坊招募工人。
外边下着雨,寒意逼人。
“那国公在地方上横行惯了,这回可算是长了记性。”秋霜将伞挪过去一些,忍不住笑,“我琢磨着日后估计是不敢乱动了。”
这巡抚大人也是个心黑的,想要人出去,就根据这些人跟宁国公府的关系远近定罚银。
宁国公府原想立威要回榨糖作坊,孰料赔了夫人又折兵。
“他们不敢乱动才好,咱人不在这边,不能出问题。”苏绾扬眉。
窦世忠手黑得要死,宁国公府这一次算是踢到铁板了,被罚了好几千银子不说,老国公差点被关进大牢。
另外的几家宗亲老实得跟孙子似的,主动吐出强占的良田,还送了窦世忠不少。
今天一早,窦世忠亲自去附近的镇子,给百姓做租田登记,那叫一个神清气爽。
“倒也是。”秋霜敛了笑,有点担忧。
苏绾被她逗乐,唇角弯了弯。
她得再找个能管事的人,负责这边榨糖作坊。窦世忠一会就贴出公告,若有人破坏榨糖作坊,抓到了一律斩首。
这个责罚是非常重的,宗亲世族不敢乱来。所有人都是平民,没有贵籍奴籍之分,真出了事亲朋好友一块上,能把宗亲世族闹崩溃。
进入第一家作坊,苏绾检查了下各种工具,等着工人上门。
情况比她预想的要好,不多时之前的工人就全到了,样子比她还着急。
又忙了十来天,南康府的榨糖作坊开始有序运转,苏绾在当地请了四个管事的负责管理工人。蔗农的甘蔗银由窦世忠作保,先发白条,年后统一到钱庄兑换银子。
全部捋顺南康府的事,秋梅也从江州过来,一起回汴京。
路上顺顺当当,回到汴京已是腊月二十八,隔天就是除夕。
苏绾梳洗一番,去奶奶的院子陪她说话,等吃晚饭。
贺清尘等人已经不在隔壁的太子府,好像是放了几天假,让弟子回去过年了。
说了会话,苏驰从旧宅回来,远远看到她便开心蹦起来,一路冲过来,“阿姐”
“稳重点。”苏绾好笑摇头。
“阿姐,有人下定,是那个玄黎哥哥。”苏驰脸上泛起暗红,转头往身后指,“你看。”
他路上遇到赵珩才知苏绾回来了。
苏绾偏头看过去,赵珩穿着一身白衣,带着媒人和抬着聘礼的一群小厮,不疾不徐朝这边走来。
她笑了下,转头看着奶奶,“我怎么不知道这事”
赵珩早她几天回来,她知道。
“昨日就来过,我见着你二人情投意合就答应了。”李氏含笑看她,“玄黎这孩子不错,把你托付给他,我也能安心了。”
孙女能耐大,又上了年纪不好说亲。她瞧着这小伙来家里吃过几回饭,知道他二人互有好感,自然爽快答应。
“嗯。”苏绾站起来,客气请赵珩坐下。
媒人带着庚帖,还有聘礼单子坐到李氏身边,一项一项往下说。
苏绾伸手勾了下赵珩的袖子,微微偏头,压低嗓音调侃,“这么急”
她这刚进家门,一口气还没缓过来。
“嗯。”赵珩含笑点头。
苏绾见他一脸跟偷腥了似的,忍不住笑。
交换了庚帖,李氏给了媒婆一个红包将人送走,回头便吩咐厨房上晚饭。
苏绾在路上颠簸了好几天,胃口不怎么好,陪着李氏吃饱喝足又闲聊一阵,起身带着赵珩回书房。
“陛下可满意”赵珩伸手将门关上,扶着她的腰将她抵到门上,嗓音哑哑在她耳边说,“臣想留宿。”
作者有话要说: 赵珩:送上门了。
苏绾:拒收。
赵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