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才催账很随意,要得到要,要不到转身走人。
最初那半个月,于勇看不上陆天明。
但是有个奇怪的现象,改变了于勇的看法。
但凡陆天明催过的人家户,他再派人去要账,基本万无一失。
后来差人一打听。
原来是陆天明跟乡亲们做了个约定。
“再有人来找你们要钱,你们及时给,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我要不到,自有人来要,逃不掉的。做为交易,以后替你们写信,我只收一文钱。”
这是陆天明的原话。
后来,便成了规矩。
于勇放的不是高利贷,不像驴打滚那样让人绝望。
他收的利息,甚至比钱庄还低,图个薄利多销。
所以,乡民们大多不会为难陆天明。
久而久之,替于勇催债的人越来越少。
同时,仇视陆天明的人却越来越多。
你一个人把钱要了,劳资们当真做那地痞无赖?
于勇不养废物,哪怕是巡检司的巡卒。
袍泽就只是袍泽,勾扯到利益,对不起,干多少事,拿多少钱,干不了事,滚蛋。
好在矛盾虽然大,但丢了差事的地痞们,大多不会在明面上欺负一个瘸子。
要搞事,多是阴着来。
推着车在小镇西面逛了一圈,陆天明又回到了黄土巷。
昨晚张平死在这里,血迹干得像一滩黑狗血。
冲着血迹啐了一口,陆天明推车越过,敲响王婶家的大门。
“王婶,我要半头猪。”
王婶眼睛瞪得老大:“离年关还远,你买这么多做什么?”
“下个月我爹祭日,他爱吃腊肉。正好今年攒了点钱,提前做,给他多稍点,把这十五年欠的还上。”
王婶抹了抹眼睛:“天明,你爹在天有灵,一定会保佑你。”
从王婶家出来,陆天明把猪肉放在小车上,一瘸一拐往家推。
买猪肉把从女人身上剐来的碎银全花了。
陆天明不心疼,不义之财,从哪来,回哪去。
他只收一点利息和辛苦费。
接下来几天,半头猪的一半,放在架子上熏烟火。
另外一半,疏忽大意,臭了。
这天,陆天明正在院里盯着猪肉发愁。
嘭——!
院门突然被一脚踹开。
进来十几个别刀汉子,都是巡检司的巡卒。
“怎么回事,哪里来的臭味,给我搜!”
领头的叫吴义,张平的好兄弟。
一起赌博,一起逛青楼,一起喝酒,一起放贷的兄弟。
手下冲进屋子到处翻找。
吴义站在院中,盯着蹲在地上愁眉苦脸的陆天明。
“吴大人,有事?”陆天明抬起头。
“你到底见没见过那个女人?”吴义沉声道。
“我很好奇,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让你们如此挂心。”
“是个能让你掉脑袋的女人。”
“所以,你一直跟着我,觉得是我杀了张平,然后救了那个女人?”陆天明平静道。
“不然呢,四周没人,谁都没看见,除了你。”
吴义双眼血红,显然,没有人陪他勾栏听曲,他很寂寞。
“也就是说,十里镇第一高手,打不过一个女人,加一个穷书生?”
吴义噎住,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陆天明笑了笑,莫名其妙道:“肉臭了,就该扔,可惜了。”
手下们从屋内出来,对着吴义摇了摇头。
“走。”
出到梨花巷口,有个身材伟岸的男子等在那里。
此人正是巡检司巡检周世豪。
“东西有没有找到?”
“翻遍了,没有。”吴义面色凝重。
“臭味是怎么回事?”周世豪蹙眉道。
“那小子买了半头猪,忙不过来,有一半臭了。”
“半头猪?买这么多?”
“听王婶说,下个月是他爹祭日,做腊肉祭祀他爹。”
沉默片刻,周世豪突然道:“呵,走吧,没必要再查他,去其他地方找。”
“巡检,就这么放了那小子?就算不是他做的,拿他顶缸,再合适不过,流程上没有问题。”吴义急道。
周世豪摇了摇头:“这事,必须抓到正主,我们拿他顶缸,上面就要拿我们顶缸。先干正事,你看他不痛快,以后有的是机会。”
“草了,怎么就突然冒出个剑神,这不是给兄弟们找事做吗。”吴义小声埋怨。
是夜,陆天明扛着裹尸袋,去了很远的一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