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试,跟冬天的初雪一起来了,校园铺上了薄薄的一层雪。
宋向文他们第一考场的学生,在初一的一班考试,跟初一的第一考场学生编到了一起,初一初二挨着坐。
考完一科,宋向文、薛林、李坤、张勇、李金几个人就一起跑到了操场上,虽然雪很薄,但还是挡不住学生们的热情,几个人在操场上助跑溜滑。
两个人拽着一个人的胳膊,中间的人蹲在地上,两个人急速向前跑,中间的人就像炮弹一样飞出去,到最后都是一屁股坐在地上。
后面的几个考场的学生,卷子上的题目,大多数都是不会的。
可是年末的考试,考的好了有奖状拿,过年的时候,大人们总喜欢打听:“诶,你家的孩子今年拿了几个奖状啊?”
哪怕是他们常年吊车尾的学生,也想在爸妈和亲戚面前赚点面子。有手机的学生就在下面偷偷摸摸用手机搜答案。
学校也知道,这次考试是作弊的高发期,年级主任就主要在后面几个考场来回转悠。
半天时间,就已经抓到了四五个学生,把这些学生的名字记下,再到大喇叭里面喊:“哪个班的哪个人,在哪一科考场上作弊,本科成绩作废!”
不仅仅是成绩作废了,手机也被年级主任给收上去了,学生们对这个爱多管闲事的年级主任一阵破口大骂。临近放假了,还得叫自己的家长来学校里面接受批评教育。
考完试,对于学生来说这一年的忙碌就算是结束了,各自回宿舍收拾自己的铺盖带回家,等着明年开学的时候再带过来。
今年过年,家里面添了新人。大姨家的哥哥有了孩子,一个小男孩,在下半年出生了。
哥哥结婚晚,要孩子要的急,结婚一年,孩子就出生了。
这对大姨和大姨夫两个人来说,是莫大的幸事。三四年之前,大姨夫还总是在酒桌上跟他的老伙计说:“我愁啊,你说,这么大了,连个媳妇都没有,还真能找不着?恁都帮着介绍介绍吧,我们不挑,人家别挑我们就行了。”
这才几年,都是当爷爷奶奶的人了,怎么能不让人兴奋呢。
年初三,姥姥家的小屋子里,全家人都围着炕上躺着的小孩。
“哎呦,这孩子眼睛真大,你看看睁着大眼在那里看啥呢?”
“你看看这个孩子,我看着随他爸爸,跟他爸爸小的时候一模一样的,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你看他小手真有劲,紧紧的攥着我的指头不放,真精神!”
“你看,他的指头真长,以后肯定能长个大个子。”
“来,看看老姥姥给你个红包,你攥着昂!”姥姥从抽屉里面拿出来早就准备好的红包,里面放着四百块钱,送到了孩子的手里,孩子紧紧攥着,引得大人们一阵哄笑。
姥爷总是喜欢坐在炕上最东边靠墙的位置,闲来无事就倚靠在被子上看着胡同里面的光景。子女们围着这个小男孩,他也喜欢,不看胡同了,改成看着离自己不远的小孩。
有的时候上前凑凑,伸出去一根满是老茧的手指摸一摸小孩的脸,咧着嘴露着没剩下几颗的牙嘿嘿笑。
这是姥姥和姥爷的第四代,第四代的第一个孩子,他们又加辈了,虽然不是亲孙子,但外甥也亲,都一样。自己两个孙子现在还小,早晚有一天,他们能抱上重孙子重孙女。
下午,该各自回家的女儿们套上各自的新衣服从生着炉子的小屋子里出来。大家的注意力还是在小宝宝身上。
大姨用小被子裹着,几个大人盯着。
“大姐,你看看他脚那里裹严实了没有,我看着有点不大掩饰呢。”
“不得给他把小脸挡上,别让他吹着风了。”
“今天风大,今年过年冷,嗯,都说,今年过年这个温度了,好几年最低了。”
刘庄的大街上,从南到北,每条胡同口都是鞭炮的碎屑,零星几个人在路上走,裹得严严实实。
树上的叶子早就掉光的,有的人家买来的小彩灯缠绕在上面,等到晚上,就打开开关五颜六色的很是好看。
大舅家的小卖部挂上了两个大红灯笼,这是邮局送给他们的。
对于宋向文来说,这个孩子的出生,除了让他加个辈分,还让他摆脱了家里面最小的现状。从小到大,都叫他“小的”,终于长大了,再也不是小的了。
听大舅说,市里面从今年开始不准放鞭炮了,“你没听着说,市政府下来人在巡视,抓到了,得罚钱呢。”
小舅不屑道:“嗨呀,你管人家市里面干什么,咱们这里肯定不管,到了下面的乡村了,没有管的了。”
大舅一瞪眼,“不光是放鞭,现在了,什么都改了,你像是家里老人老了,都不让用灵车响着大喇叭了,咱们这里,都说是风快了。”
不下雪,田野里面都是黄哈哈的一片,在这片大平原上,生活着无数的农人。傍晚,无数条烟囱吐出白烟,或是直的,或是斜的或是被大风吹散的。
“灶王灶王,吃了糖瓜上天堂,上天言好事,回宫降吉祥。”
大年三十的傍晚,无数人家的锅台热起来,家里的汉子在灶台面前念叨几句,烧上两张黄纸,祈求着来年的风调雨顺。
“市里那些住楼房的,都没有锅台了,他们吃不着大锅饭了,过年,估摸着,也不知道怎么辞灶喽。”宋召华拿着一沓黄纸,从锅台边走向门口,嘴里嘟囔着。